• 叮、叮叮叮 -

男子:『巴西圓舞曲,原味貝果。』

樂高:『好喔馬上來。貨寄完啦!』

男子:『是阿這周不錯,下雨大家都在家買東西吧!』

樂高:『網購是好玩啊!』

樂高盯著架子上三對荷蘭瓷二手咖啡杯,老頭子從網路買的。

 

烤箱裡噴水‧150度‧一分半‧貝果皮脆心軟‧奶油與抹刀

咖啡濾紙內水下降‧一切就緒

男子:『爽!』

樂高:『房地產跟網拍的差別是甚麼。』

男子:『不用再穿西裝,裸體包貨沒人管。』

樂高:『有天要裸體餓死時可以相約。』

男子裂嘴一笑:『最棒的就是我不用再講無聊話逗客人。』

老頭子在旁邊笑出了聲。

樂高:『不奢望世俗人會懂。』

男子:『對我世俗,高貴的那種林北(你爸)承受不起。』

老頭子:『是這樣嗎』

 

阿將自認是個天生業務員,大學玩直銷,畢業做房仲,從小課業不如人的他,在業績超前的光環中補償了當初永遠落後同儕的心底恐懼,愛哈拉的個性令他享受其中也特別加分,慢慢累積財富後便進而尋求所謂名流生活。

而長年酒肉魚池、胃酸逆流的狀況越來越嚴重,在一次腸胃炎急診、新聞又剛好報導幾個名人相繼食道癌過世後,阿將突然有種焦慮感,兩周內去了家醫科三次,不斷要求各種癌症篩檢。

 

醫生:『上次抽血指數正常,幾種癌症指標如血清PSA、CEA、CA199等

也在正常值範圍,大腸鏡檢查不也過關了嗎?』

阿將:『但我去年就有陣子一直反胃,胃食道逆流越來越嚴重。』

醫生:『擔心食道癌嗎?食道癌一有病症都惡化的很快,

如果真的去年就有症狀現在就躺醫院了啦,你好好一叢在這,食慾體重正常嗎?』

阿將:『是吃得下啦,但就是….』

醫生:『太焦慮了,壓力會引起胃食道逆流,反胃的狀況也是。』

醫生安慰了阿將一番,除了給胃藥也推薦他試試心理諮詢。

離開醫院,看著一列綠字的檢驗結果,阿將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巴不得把身體剖開,挖出藏匿在那某處的細胞腫瘤。

焦慮症狀影響工作情緒,無心於應酬的寒暄交談,阿將業績直直下降。

 

阿將:『吃喝住行都怕比不上別人,問題是贏了也不能太高調,

同事看你不順眼日子一樣很難過,然後變成還得討好同事。』

樂高:『囂張沒有落魄的久(台語)。』

阿將:『年輕時力氣多,沒想過是要衝到哪天去。』

樂高:『停下腳步也需要力氣的。』

阿將:『老了,我不想停,身體也會叫我停。』

 

一次聚會裡,直銷友人炫耀著他經營客戶圈,善用臉書互動把生意經營的有聲有色,同學強調還可每年安排出國好幾次,讓阿將非常的羨慕。

一直以來他終日看著老闆嘴臉、圍繞客戶打轉、24小時猛盯LINE,就是怕重現當年『不如他人』的惡夢。

那天阿將上網瀏覽了一番,眼花撩亂的精品零食、扮家家酒般的迷你圖片,引發了心底的浪漫情愫,一種不同模式的未來景象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一年過後,阿將已然辭去房仲業轉而專心於網路經營,學習拍照、修圖、認真試用各種商品寫齊分享文、洽詢紙箱廠商、製作小卡片小禮物贈送滿額客人。

公司行號登記申請核准的那天,還找朋友開了香檳慶祝,他自信只要他願意,一定可以擠下前幾名的銷售寶座。

 

半年後,私交甚篤的會計師通知他,公司這期進帳無法與會計費相抵銷,必須匯款補齊。

阿將不可置信的質問好友是否有業務疏失的部分,因為這半年為了衝上排行榜,他日以繼夜尋找利潤空間、低廉商品並更改包裝方式,官方促銷即使賠售也要登上廣告首頁,甚至厚臉皮加好友入粉絲團不斷推銷圖購,阿將私自認為商品金額不高,不如房屋一輩子只交易一兩件,因此大肆要朋友分享與購買,甚至忙到沒有發現朋友皆因此漸漸地疏離他。

 

會計:『恩,利潤部分可能要調整,銷售額只達五萬的最佳利潤可以有一萬五的進帳,而你這個月銷售總額二十一萬,但是利潤平均不到一成,應該也是有過期食品賠售抵銷部分吧,營登的稅務與發票扣掉後,月進帳不到一萬五。』 阿將完全的愣住了。

 

離開業務工作為的就是不再追著銷售金額跑,他自認這一年只是為了檢視自己的能力,證明他也可以當上網路銷售第一,沒想到頭來,日子仍然追著業績一再繞圈。 這一次,阿將沒有任何猶豫,他立馬到當地縣政府工商課填寫申請書註銷了公司行號改成純營業登記,把所有的產品網頁拆開、重整、拆開、再重整,訂好利潤下限,捨棄廠商無法協調的貨品,解約租賃的儲放倉庫,家裡東西一樣整理丟棄再整理,清出空間把貨物搬回家。減少了工時增加了時間,過了三個月阿將卻發現,銀行戶頭的金額比以前還要多了一些些。

閒暇時他便接些零工,臨時賣場需要上架、移貨櫃,整理倉庫的經驗與日積月累的隨和個性讓老闆們很喜歡他。

『網拍就是搬貨寄貨,這兩種工作性質沒甚麼差別。』

他甚至會去應徵臨時演員,野外蹲一整天只領700元的酬勞

『就好玩啊,但明星真的不是人幹的,我們這些臨演被罵一罵熬一下,領個現金就走了,他們下戲還要應付記者狗仔,沒有私生活可言。』

 

說起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日子,阿將強調真的穿不回那緊繃的襯衫西裝。

『最近剛寫好十二種毛巾的吸水柔軟度比較,客戶用的吱吱叫時成就感就達標。』

樂高:『吱吱叫……。』

阿將笑著說:『世俗人的享受,簡單多了。』

樂高笑著:『咖啡與貝果。』

阿將看著老頭子:『我連菸都戒了,比以前愜意太多了,對吧老頭子。』

老頭子把貝果放進了烤箱。

樂高:『要噴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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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  海明威

"There is nothing noble in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ellow man;

true nobility is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ormer self."

超越同儕並無任何高貴可言 真正的高貴是超越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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