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叮、叮叮、叮、叮叮 –

一對母子走了進來
女士:『你可以不要一直看漫畫嗎?』
少年頭也不抬的在門邊的位子坐下
女士:『想喝甚麼?』
少年:『隨便』
女士:『沒有隨便這種東西,請問你要喝甚麼!』
少年:『都可以。』 少年說完便坐下,彷如與世隔絕般

『午安』
『啊你們有甚麼咖啡?』女士仍然處於一種無奈的情緒中
樂高:『我們有很多種咖啡豆的選擇,平常有喝咖啡嗎?』
『有啊有啊!都喝,但不要太甜啦!!!』
樂高:『我們都是單品的黑咖啡,不加糖不家奶精。』
『黑咖啡喔!這樣不會很苦嗎?』
樂高:『你可以試試看,也許會有不同的感受』
『這樣喔,要試試看嗎?』女士下意識回頭看了兒子
少年:『隨便』
樂高:『他有注意到你在問他耶!』
女士:『唉!問他甚麼馬都隨便,那不然你幫我用兩杯啦,但不要太苦喔。』
樂高:『好喔!這隻哥斯大黎加的豆子如何,是用淺培蜜處理,太妃糖香草還帶點莓果柑橘的果香味,口感比較圓潤一點的。』
『咖啡還有橘子的味道喔,椪柑還是海梨啊?』女士似乎雀躍了起來
『妳對橘子好了解喔,它比較是偏柑橘香氣。』樂高拿起一罐咖啡豆,打開湊到女士的鼻子邊輕輕搖了搖,讓味道散出。
『喔很香耶,清潔劑也會用橘子來做,現在很流行。』
樂高:『你很認真觀察生活細節捏!』
『活到老學到老啊,像我老是跟兒子說要多看一點書,以前是都打電動,今年近視加深太多,我決定把電動給丟掉,結果他都看漫畫,也不看點有意義的東西。』似乎因為找到了一個聆聽者,女士舒暢的抱怨了一番

樂高熟練的壓著濾紙,整齊俐落的套進濾杯
樂高:『聽說習慣的養成需要21天,而且要重複四個循環。』
『21天,四個循環,那是多久,不就要半年?』
樂高:『差不多也要三個多月。』
『唉唷!要他看整整三個月的書喔,太陽打西邊出來。』
樂高:『他很愛看漫畫嗎?』
『對啊!從兩個月前吧,換眼鏡後我就不准他再打電動,阿他就開始就抱漫畫,講都講不聽,吃飯還要三催四請。』
樂高:『坐得住看這麼久的漫畫,耐性也滿好的耶。』
媽媽:『但我想要他看點有意義的東西啊。』

91度,首次的浸泡需要溫柔如毛毛雨般的水滴,接著便是等待 二次水柱畫下去,咖啡粉建起如城牆般的圓圈,水位到達頂點,接著再次等待 三次,傾注放手,讓生命完成自己的節奏。

『吃過水煎包嗎?』 樂高問 『隔壁市場有間很有名的,老闆叫做包子,是我朋友。』
女士:『水煎包的老闆叫做包子喔!』
樂高笑著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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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出生在所謂的富貴大家庭,曾祖父經營一家興旺的舶來品雜貨店,車水馬龍的景象為許多人稱羨。

包子的曾祖父有兩男三女,長子- (包子的祖父) - 接下了這間雜貨店,當時舶來品開始廣泛流行,進口商品的人越來越多,門庭若市的景象開始不再。雜貨店轉為販賣道地小吃,其中又以水煎包最為熱賣。
祖父待人親切善良,特別不喜與人交惡,總是願意自己吃虧來換取上下游的和氣,不管是讓利給廠商、照顧農夫家屬、定期救濟貧窮等,當仁不讓地把所有人擺在自己前面。

凡事一體兩面,祖父雖有三男一女,孩子們成年後,他重情的個性卻成了無法掌管整個家庭的懦弱行為,家庭糾紛四起,兄弟姊妹們開始為利反目成仇。
重男輕女的觀念讓長子- (包子父親) -順理成章成為祖業接班人。但包子父親卻非常不爭氣,仗著自己不論如何有水煎包的大筆財富進帳,整天吃喝嫖賭不管事,弟妹們看不過去想插手,他變擺出老闆威風來不許任何人介入。
眼看水煎包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家中最小的妹妹想出了一個法子。
父親只有一個女兒,便是包子,大家庭從來沒有生意落到女子手上的傳統,親戚們抓準父親沒有傳承人這點猛烈的攻擊,肆意的把所有的氣都出在包子的母親這個所謂的外人身上。
對於親戚們的各種挑撥及傷害,公公的柔弱以及老公的放蕩行為皆保護不了自己,母親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決定斬斷一切幽怨糾葛,帶著包子離開這個所謂的富貴家庭。

父親家則因為包子與母親的離開,眾人無藉口以投射其心中不滿,爭吵更加肆無忌憚地蔓延,不只包子父親成日酒醉導致失事死亡,接手經營的弟妹們更只在乎爭權奪利,水煎包的事業到達了整個家族有始以來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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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恨鐵不成鋼阿,這麼好的祖產,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傳承。』
樂高:『言教不如身教,他人反映了自己,孩子反映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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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不過歲月的摧殘,接連來的家庭紛爭讓祖父從當地意氣風發的從商大善人,變成一個白髮斑斑垂垂老矣的風中殘燭,而唯一不變的,是他一直用自己僅存的力量,默默支持著他不願失去的事物,其中便包含了包子與其母親。
曾經的一切眼看已化為蒼海,親戚們各自離開了戰場,留下來的只有曾受祖父點滴之恩並誓言用一生報答的老員工。 祖父便在無人願意承擔燙手山竽之時,接回了包子母女,起落的家族過往讓祖父反省了曾經的懦弱,雙方盡釋前嫌,他把事業完全交給了包子母女從此不再過問,母親一肩扛起了所有責任。

回到祖父家後,包子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兩年後的除夕,許多被感化而放下仇恨的親戚都回來一起慶祝,舊曆年的那整周,家裡盡是道賀的禮物及兒孫的玩鬧聲,祖父在扮鬼追逐孫女的過程中跌倒受傷,臥床的最後一程家裡卻充滿絡繹不絕前來告別的故人,包子一直陪著祖父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
包子母親接管了事業後,也許是當初內心的傷痛仍未平息,也許是被欺壓已久而累積的煎熬,她殺紅了眼只求利益而切決一切情感性的協商條件,只為了爭口氣把家業回復到當年街頭排到街尾的盛況。
母親爭取擁有最佳利益的上游,停止所有無利潤的慈善作業,對員工給予苛責對待,犯錯扣工錢毫不留情,嚴禁任何親戚的借款。
家裡經濟慢慢好轉之時,包子卻發現家中再無任何來往之親友,甚至所有的老員工皆在祖父過世後告老還鄉。

祖父重情,卻因兼顧不了整家子的感受幾乎賠掉了整個產業。
母親重理,晚年扶起了產業卻也賠掉了所有的家人。
桿著祖父與母親堅持了兩輩子的水煎包,包子總說:
『人生無法擺在天秤的兩端。』

圖:伊麻
10 天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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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頭怎麼在廁所裡這麼久。』樂高經過隨手敲了敲門
沖水聲響起,老頭子悠悠走出來『臭屎老爸是不會一起出來的。』
女士疑惑的看著樂高。
 『一定是臭屎先出來,然後老爸才會出來。』樂高解釋著
『啊這是甚麼意思?』女士不解
 『世事難兩全,也許我們該學會的是放手。』
『喔~~~~~你們老闆感覺很有知識耶!』
『恩,他是不笨。』樂高歪著頭
 『還開了這家咖啡店喔,啊不就很有錢』
『算是有錢人沒錯。』
『哇!有知識就會有錢啦你看!啊他剛剛說的是哪本書裡的名言啊,感覺就是很有深度,我去買來叫我兒子看。』
『好球雙物語。』少年換了姿勢,繼續埋著頭。
樂高笑著 『那是漫畫,非常經典的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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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 安達充 (1992-1999)
好球雙物語

漫畫裡,比呂每早要上學前,老爸都在廁所裡很久,因此常有這段對話
比呂:臭屎老爸你快點給我出來
老爸:臭使老爸是不會一起出來的,一定是臭屎先出來,老爸才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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